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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樹:人在江湖

來源:南都周刊 作者:高培蕾      2016-07-13

  寥寥幾筆的小畫,隨意,漂浮,生活瑣碎輕易納入其中,潑辣又熨帖的風格極受追捧??此齐S意勾畫“民國長衫無臉男”的繁雜日常,卻直擊都市流浪人焦慮的內(nèi)心世界。有人稱之為“玩世現(xiàn)實主義”,他聽說后,摸著發(fā)亮的腦門兒,只說頭都大了。

攝影_劉浚

  錄制完電視臺的訪談之后,不等與人寒暄,老樹便拔腿沖向了衛(wèi)生間,涼水嘩啦啦地撲在臉上,不知其名的化妝品和著冰涼的水一起流下來。老樹不愿化妝,但主持人告訴他,如果不做一些修飾,他的光頭會反光,會影響拍攝,交涉多次,老樹終于妥協(xié)。

  為雜志拍照,攝影師提出希望他拿一個道具配合,被他斬釘截鐵地拒絕,“太假了”。

  從2011年7月將第一幅小畫傳上微博,沒有加V,沒有推廣的微博ID“老樹畫畫”,在短短的時間內(nèi),迅速“擄走”百萬粉絲。經(jīng)各類微信公眾賬號推送后,又橫掃朋友圈,將老樹推向了更多人面前。

  寥寥幾筆的小畫,隨意,漂浮,生活瑣碎輕易納入其中,潑辣又熨帖的風格極受追捧??此齐S意勾畫“民國長衫無臉男”的繁雜日常,卻直擊都市流浪人焦慮的內(nèi)心世界。有人稱之為“玩世現(xiàn)實主義”,他聽說后,摸著發(fā)亮的腦門兒,只說頭都大了。

  “我是一團棉花,內(nèi)心還有點煤油,遇火即燃”

  老樹,本名劉樹勇,是中央財經(jīng)大學文化與傳媒學院教授,“老樹”是很早以前學生為他起的昵稱,他欣然接受也愿意以此自稱。老樹并非科班出身的畫家,相較于視覺文化評論和攝影方面取得的成績,“老樹畫畫”在最初的時候并不為人所知。有人曾在知乎上提問,“老樹畫畫是誰?”有同名ID“老樹畫畫”在下面回復,“是我”。

  老樹與畫結緣,要追溯到30年前。1977年,因“文化大革命”的沖擊而中斷了十年的中國高考制度得以恢復,老樹重返校園,并在兩年后順利進入南開大學中文系。

  初入學,全班組織去看正在天津藝術博物館展出的黃賓虹、齊白石、徐悲鴻三人的畫展。剛剛走出鄉(xiāng)村,心中對世界充滿驚奇的老樹被當即征服?!澳菚r候我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這么了不起的人?!笨粗鴦尤说墓P觸,老樹頓時就想畫畫了。“我就是一團棉花,內(nèi)心還有點煤油,遇火即燃。”

  不同于很多人將80年代定義為理想主義光芒籠罩下的黃金時代,老樹更傾向于稱其為“簡陋年代”。80年代最好的地方在于單純,但也恰恰因此顯得簡陋。內(nèi)心枯萎太久,就像干燥許久的海綿,有點露水潮氣都會拼命吸收。

  老樹開始自學畫畫,到處找一些山水花鳥作品臨摹,一發(fā)而不可收拾。第一張作品是用鉛筆臨摹同學的一個搪瓷臉盆底部的兩條金魚。同學看到老樹對畫畫如此癡迷,遂熱心介紹一些畫家給他認識。

  天津畫家梁崎老先生是老樹最早去拜訪的老師。天津的路縱橫交錯,自認方向感很強的老樹也時常蒙圈。那是一個下雨的夜晚,老樹鬼打墻似地在解放橋邊來回三趟之后,才終于找對了路。老先生將他帶進了狹窄擁擠的屋子里,從塞著滿滿雜物的床底下抽出了自己的畫作,在昏黃的燈光下邊點評老樹的習作,邊揮手示范指畫畫法。此后,像王學仲、霍春陽、于復千等在中國書畫界知名的人物,老樹都曾一一拜訪過。

  畢業(yè)分配,面臨多種選擇,老樹填寫的是當時并不熱門的北京高校,為的是在學校專心畫畫。1983年7月,懷揣一腔火熱單純,老樹背著鋪蓋卷兒,“如民工進城一般”,來到了北京。擁有了充足的時間和豐富的資源,所有人都以為老樹會于畫之一途高歌猛進時,老樹卻停筆不肯再畫。

  “去看古人畫,越看越絕望,畫得那么好,死活趕不上?!倍嗄曛?,老樹在詩中,袒露了當時的想法。

  朋友們越說畫得像誰誰誰,以表欣賞,老樹越痛苦。痛苦的根源在于喪失存在感,老樹陷入困惑,畫誰像誰,卻一直找不到自己。曾經(jīng)不吃不喝不睡,除了生活必需,所有的零用錢,所有的業(yè)余時間都投入畫畫的日子戛然而止?!巴蝗灰幌伦?,不畫了,再也不想畫了”。

  到了1993年,老樹為香港的一本雜志做一期有關當時中國前衛(wèi)藝術家的報道專號,重點之一是要采訪游走在主流美術圈兒之外的畫家們。

  那段時間,整日與圓明園一帶的畫家們泡在一起的老樹,近距離地感受著過去藝術家的傳記當中描述的波希米亞式的生活方式,從興奮到失落。那些人披頭散發(fā)聚集在城郊荒村,畫畫、酗酒、打架,到處借錢繳房租,跟村民和警察斗智斗勇。老樹旁觀著曾經(jīng)向往過的放浪形骸,只覺失望。對畫畫的癡迷逐漸成為遠去的記憶。

  憤怒與逃避

  即便如今因畫而火,但老樹比過去要冷靜理智了許多。畫什么不再重要,絢麗的色彩,給養(yǎng)的是自身的寧靜,畫畫要成為幫助他暫時脫離困境的好玩兒的事情。

  2007年,老樹父親患癌癥,老樹憂心焦慮,于是重拾擱置二十年的畫筆,意圖借此打發(fā)一個個無法安眠的夜晚。他首次嘗試用國畫的筆墨去畫那些單線的小說插圖,此時,逃避現(xiàn)實成為了折射在老樹畫中的內(nèi)心真實。他既知無力改變舍身其中的現(xiàn)實世界,內(nèi)心憤怒悲哀絕望,希冀縱橫揮灑幾筆能為負面情緒打通一個詩意出口,不料為自己推開了一個新世界大門。

  金庸小說《倚天屠龍記》中,張無忌在大敵環(huán)伺之下,現(xiàn)學太極劍,招式全忘,反而對敵成功。同樣,老樹遺忘畫畫的繁雜規(guī)矩,筆墨造型隨心所欲,反而感受到過去畫畫時沒有過的那種放松自如。攝影家袁冬平與老樹相交多年,“一幫朋友時常坐在一起喝酒聊天,他會隨手拿起一張破紙片幾筆便畫出一幅小畫”。

  (我從山中經(jīng)過,我從花間走過。夏日的晚風,從我心頭吹過)

  中央財經(jīng)大學藝術會堂的一個地下室是老樹工作室,沒有網(wǎng)絡信號,隔絕打擾,是靜謐自由的私人空間。一進門,正對著的幾張大桌子上隨意擺放著各式陶器瓦罐,不少煙頭隨意散落其中,右拐中間的空地上還搭著一個簡易的攝影棚。再往里走,最深處的一張長條桌上堆滿紙墨筆硯各類雜物,一個圓鼓鼓的瓦罐里斜斜地插著一節(jié)松枝。此處空氣潮濕,紙張綿軟,便于創(chuàng)作,老樹大部分的作品都在這里完成。為此,他甚至饒有趣味地專門刻了一方印叫“一個地下工作者”。

  “他擁有山東大漢與生俱來的粗獷,內(nèi)心卻敏感細膩,情感也十分豐富”,老樹的研究生曾澤鯤說,與課堂上詼諧豪放的樹老師不同,私下里的老樹很期待享受這個屬于自己的孤獨空間,“有點孤寂的感覺”。

  而幾乎每一幅畫,老樹都會配上相應的小詩,采用蒼茫寬博的碑體,詩畫相融,或灑脫率真,或清新呆萌,或調侃戲謔,筆在紙間行走,心在天上游蕩。老樹偏愛民國,于是穿著民國衣衫、戴著斗笠的無臉長衫男就成為畫中出現(xiàn)最多的形象。民國時期中西交融,自由灑脫,老樹刻意將清新健朗的氣象注入長衫先生的故事當中。

  “他是我,又不是我”。老樹說。畫中的長衫先生,閑適、率性,肆無忌憚。一如過去的老樹,會戲謔地表達情緒。

  在1989年春夏之交風波中,中央財經(jīng)大學組織政治學習,整肅師風,學院里有幾位老先生含沙射影批評,“有些老師,頭發(fā)很長,不男不女,怎么教學生”,老樹環(huán)顧四周,暗自思忖,長發(fā)飄飄的只有自己一個。于是,當天中午,老樹就到校門口的理發(fā)店全部剃光。老樹至今都記得當下午開會他頂著一頭光亮進去時,老先生們目瞪口呆,一片沉默的情景。

  “我的經(jīng)驗,由他表達,我心向往之卻不能至的地方,委托我的長衫兄弟去?!庇谑?,有了長衫先生倚坐田園賞花,山水間瀟灑行走的一幅幅圖景。

  并非如畫中那么灑脫、通透,現(xiàn)實中的老樹依舊攜帶些許憤怒中年屬性。聊天中,不會靜靜安坐,不斷調整坐姿,幾次起身去拿放在桌上的香煙,最后干脆將香煙盒放在了自己身旁,邊抽煙邊對很多看不慣的事情高談闊論。

  中央財經(jīng)大學校園內(nèi)流傳著老樹多樣的故事。一天,學院老師開會,院長講話,老樹坐在院長旁邊抽煙,聽了一會實在聽不下去,抖句牢騷“你TM有完沒完”,轉身便走。

  老樹學生寫文章說,知道微博里老樹畫畫,以為畫家是位高人,隱居生活,云淡風輕,后來才知道竟然是樹老師。老樹聽后哈哈一笑說,“生活里我看起來像一個殺豬的”。

  即便是在新書發(fā)布會上,與讀者面對面交流時,他也會口無遮攔地將心中憤懣不滿通通發(fā)泄。不出所料,有讀者提出,畫中一片桃花源,現(xiàn)實卻如此憤世嫉俗,會否有分裂感?

  老樹則以他一貫的哲學回復試圖消解這種疑問,“我覺得人還是要處在焦慮狀態(tài),如果一個人絕對的舒服了,這個人也廢了,但是處于絕對的緊張,可能到精神病院里才能找到那樣的人,我恰好處在這兩者之間,目前尚未分裂?!?/p>

  作家馮唐也驚詫于老樹的文章和他本人的對比呈現(xiàn)出如此之大的反差。但他隨即又笑著解釋,“我覺得正是這種張力和矛盾,反而才有可能產(chǎn)生好玩的東西。”

  在新書《在江湖》的“答客問”中,老樹寫道,“活在當下現(xiàn)實世界中的現(xiàn)代人,卻在厭倦現(xiàn)實,甚至痛恨現(xiàn)實?!睂^去的向往只是要表達出對現(xiàn)實存在的不滿和厭憎之情,內(nèi)心的巨大動蕩糾結才是當下現(xiàn)實世界中更為重要的一層現(xiàn)實?!疤颖墁F(xiàn)實才是我唯一的內(nèi)心真實”,逃避是人的一種動物性的本能。

  所謂提倡,源自失去。老樹在詩畫中虛構了一個與世無爭的桃花源。這里沒有尷尬難堪的現(xiàn)實困境,沒有功名利祿誘惑……當所有情緒都消化在一張張小畫兒里時,畫畫這種“藝術”的說辭,似乎提供了一個可以合法與現(xiàn)實世界區(qū)隔的理由。就像他一直強調的那樣,“藝術是唯一一個能讓人內(nèi)心柔軟的東西”。

  與逃避現(xiàn)實相比,審視過去定然要顯得勇敢一些,年紀見長時,老樹不吝于否定從前的自己。出生在60年代的老樹,經(jīng)歷了中國社會動蕩變革的大部分時期,在由各種主義所塑造的集體人格中,不斷地接受由別人賦予的判斷。

  “文革”初期,還在上小學的老樹在白卷英雄張鐵生、黃帥造反的氛圍下,寫下了學校的第一張大字報,反教育體制,卻沒想到因此牽連了很多老師,其中被批斗最兇的是當時還給老樹上課的校長。那時的老樹只覺疑惑,“回不過味兒來”,現(xiàn)在想起來卻只剩滿心慚愧。這樣的情緒,隱隱約約出現(xiàn)在詩畫中。

  焦慮與距離

  在《焦慮的現(xiàn)代人》一書中,卡倫·霍妮做了這樣的一個判斷:產(chǎn)生神經(jīng)癥的個人內(nèi)心沖突,雖然不排斥性壓抑、遺傳稟賦、童年經(jīng)歷等個人特征,但本質上卻來源于一定社會的文化環(huán)境對個人施加的影響?,F(xiàn)代的競爭文化,將人類陷入不可解的困境。

  當無法排解的焦慮慌張變成了現(xiàn)代城市生活的主題時,老樹畫畫恰恰彰顯的是一種歲月靜好、平安溫和的人生情趣以及“舍”與“得”的生活態(tài)度?!芭c其與人糾結,不如與花纏綿”,老樹畫畫不輕不重地敲打著慌亂的心。于是,活得很累的現(xiàn)代人,在老樹的畫中,找到共鳴。這種設定不可避免將老樹畫畫打上心靈雞湯的烙印,但又因其肆意嬉笑怒罵,一詩一畫簡約搭配,格外容易被人所青睞。

  老樹對此了然于心,認定是自己吊兒郎當?shù)谋磉_方式,反而緩釋人們在現(xiàn)實中的焦慮?!氨M管日子還那么過,但他們哈哈一樂之后,似乎會得到緩解。”他也認為,這種緩解必然是暫時的。

  有人稱老樹為繪畫界里的汪國真,他們的共同之處是大部分人都能“看懂”,很容易引起“共鳴”。而至于技巧等繪畫語言的高下,是另一個層面的話題。當然,很多老樹畫畫的粉絲也并不會在意其在繪畫書法上到底有多高的造詣。

  對藝術的欣賞極具個人化色彩,即便有人質疑,老樹所寫的詩詞中的一些格律、韻腳不太對勁,老樹的擁護者們也會馬上站出來提醒,詩詞只要自由地表達想法,不需要那么多條條框框,就像《紅樓夢》中黛玉給香菱講詩時所說的那樣,“若是果有了奇句,連平仄虛實不對都使得的”。

  江湖與花構筑了老樹畫畫中永恒的世界。

  聊天中,老樹口中時常提到“江湖”,這兩個字也頻頻出現(xiàn)在他為畫所配的詩文中。他說,只有混跡江湖,遇到各種事情,才懂好歹,才知得失。

  他吐槽不斷,“三十年江湖游走,見各等人物,做諸般事情,看明白,也就幾碗米飯。五十載人生經(jīng)驗,得多少利益,爭什么功名,說到底,不過一握煙云?!币灿邢肟s回原地的意味 ,“不如寄身江湖側,一路看盡雨中花?!?/p>

  (【游春圖】世事總不如意,往往叫人心煩,就想遁入郊野,天天與花糾纏)

  大片繁花是老樹畫畫中又一個長盛不敗的主題。熱熱鬧鬧,繁花亂開,才最符合他的審美。過去畫花,總是一枝一枝,畫梅時的枝干必須從下面伸展上去,因為古人講究不能“倒梅”,怕倒霉?!肮糯漠?,賦予了太多的道德情感,十分討厭,”老樹說,為什么梅花一定是高潔的,蘭花就一定要君子的,“花有無窮無盡的可能性,為什么不去探尋”?

  每發(fā)布一些新作,微博下面總會引來一些網(wǎng)友的爭相唱和,偶爾發(fā)現(xiàn)一些寫得不錯的詩詞,老樹也會推敲琢磨一下,但很少主動與其發(fā)生聯(lián)系。老樹說他畫畫的終極目的并不是為了給別人看,“我是要哄自己玩兒”。在袁冬平看來,老樹確實應該在一定程度上保持神秘感,“為何要對他了解那么多?讀者只要喜歡他的畫兒就行了,不是嗎?”對于老樹而言,持續(xù)的繪畫過程帶來的影響十分具體。“它改變了我個人跟外部世界各種事物的關系?!?/p>

  沒有畫畫之前,每天的目光投向都是混亂嘈雜,內(nèi)心充斥著抱怨和沒來由的憤怒,與活潑的生命擦肩而過,略過無數(shù)奇妙的事物,自以為對一切熟稔于心,實際上卻是一無所知。

  因為畫畫,老樹開始注意四季移易、風物變換。開始仔細地觀察不同花兒的樣子、顏色變化,葉子是對生還是互生,試著從各種角度看物體的陰陽向背,表面的不同肌理,馬路上的一條裂痕,橫亙眼前的一根樹枝……

  只有覺察到一無所知之后,心中才會有謙卑?;袒滩话矔r,復歸于對周邊事物的好奇與專注,并因此漸漸有了一種持續(xù)的喜悅和平靜。

  另一個具體的影響在于,老樹找到了一個契機,將過去所做過的不同事情,費盡心思理解卻總也捉襟見肘的事理,漸漸打通?!澳憧矗嫯媰航鉀Q的都是我自己的問題,”老樹說,而觀眾們從畫中所感受到的,“其實跟我沒多少關系?!泵恳粡垐D片發(fā)出去之后,別人如何理解,是得到治愈還是更加悲觀,老樹說他并不在意。

  總有人會問老樹,畫畫會持續(xù)多久?老樹每次都以“不知道”作答,只要幾天沒有上傳新的畫作,微博評論里和私信里就會充斥著大量的怨言,催促著老樹趕緊更新。最初,老樹焦慮,煎熬一段時間后,豁然開朗,“我又不欠著誰”。于是,我行我素,不再理會。

  但也許,老樹畫畫與人群之間的距離也不會如他想象中那么遙遠。老樹新書《在江湖》一出版便引起關注。目前由老樹學生運營的老樹工作室,也正逐漸嘗試開發(fā)一些衍生品,稱之為老樹制品。淘寶店成立于今年7月份,目前只有兩款產(chǎn)品,是印制有老樹作品和親筆簽名的帆布包,定價不低,銷量不錯。

  對此,老樹只說要幫學生和朋友創(chuàng)業(yè),并沒有將老樹畫畫品牌化的打算。但可預見的是,擁有著強大粉絲基礎的老樹畫畫確實極具商業(yè)價值。

【責任編輯:堯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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