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我國好多地方有吃餃子的習(xí)俗,還有“冬至不端餃子碗,凍掉耳朵沒人管”的說法。冬至快到了,我提前把店里的冰柜里騰出地方,上滿餃子,因為每年冬至餃子賣得特別好。
想起來可笑,在以前我一直以為餃子就是過年吃的,因為在我到十八歲參加工作之前,我所有吃過的餃子,幾乎都是在過年吃的。對于我來說,吃餃子就要過年,過年就要吃餃子。
而且我還堅持以為,餃子餡都是羊肉胡蘿卜餡的。因為我家的餃子多少年都是羊肉胡蘿卜餡的。在參加工作后,我才聽說有雞蛋韭菜餡的餃子,于是覺得稀奇;又聽說有葫蘆餡兒的,又是一陣驚奇;后來又知道了有蒸餃、粉湯餃子、灌湯餃子等多種吃法。開超市以后,又見到豬肉香菇、豬肉大蔥、豬肉酸菜、牛肉胡蘿卜、牛肉大蔥等各種餡的餃子。一種種餃子餡一種種吃法不斷更新著我對餃子的認(rèn)識。后來看了《紅樓夢》又知道有螃蟹餡的小餃子,不知道應(yīng)該又是怎樣的玲瓏別致。我簡直莫名驚詫了,才知道餃子也是一個龐大的家族。
我不喜歡吃速凍餃子,總是把速凍餃子當(dāng)作一種方便食品,就像方便面、面包、餅干一樣,是人餓極了臨時充饑的。我喜歡吃自己家包的餃子。覺得即使當(dāng)年在露天礦集體宿舍跟工友一起用二鍋頭瓶子搟出來的餃子皮包的餃子也比速凍餃子香。
自己家包的餃子,餡要自己剁。菜刀在厚厚的面板上揮舞著剁得振振有聲,富有節(jié)奏,聲聲入耳;再根據(jù)自己的喜好配上喜歡的作料,口味重的多放鹽,喜歡吃辣多放姜;面自己和,軟皮餃子多擱點水,硬皮餃子多揉面。
包餃子在我家是一件大事。我家是個大家庭,奶奶在世的時候,我過年多數(shù)是在奶奶家過的。過年時,遠(yuǎn)道的三姑、小姑要回來。近處的叔叔們也要來湊個紅火。大姑、二姑因為家里也需要張羅,大人不來,但孩子們一定有人會到。因此,過年奶奶家總是熱熱鬧鬧的,經(jīng)常是祖孫三代甚至四代聚在一起,而吃餃子便是每年的大戲。還沒到除夕,奶奶就讓我鉆進菜窖,拿出秋天儲藏的胡蘿卜。胡蘿卜在菜窖儲存得很好,一點也不糠。
包餃子人很多,有人搟皮兒,有人包,有人嘮嗑兒,還有人看火看鍋看水,嘗嘗熟沒熟。這樣環(huán)境下的餃子里被包進一種濃濃的親情。從包餃子也能看出人的性格,有的包的大,有的包得小,有的包的餡兒多,有的包的餡兒少。靈巧的三姑包餃子總要捏出花邊,整齊地擺在蓋簾上,像是工藝品。
餃子蘸醋才好吃,但不要放商店里賣的人家調(diào)好的醋,最好是自己用搟面杖在缽子里撒上鹽搗成的蒜泥再倒上醋調(diào)好的汁兒。
之后,男人和老人坐在坑上的坑桌旁,不慌不忙,不緊不慢,邊夾餃子邊說話。主廚的女人則一邊端著碗吃,一邊看鍋。而孩子們則端著碗滿地亂跑。吃過餃子后就用吃過餃子還留有蒜汁的碗盛一碗燙嘴的餃子湯,吹一吹,慢慢喝到肚里溜溜縫兒,所謂“原湯化原食”。這才是餃子的正宗吃法,吃餃子更多的是吃一股濃濃的充滿親情的氛圍。
后來我明白,之所以以前對餃子的了解不深,一方面是自己見識得少,更多的原因還是受當(dāng)時的生活條件所限?,F(xiàn)在好了,立冬要吃餃子,冬至要吃餃子,過大年更要吃餃子;餃子餡也可以隨自己的口味,想吃蘿卜吃蘿卜,想吃香菇吃香菇,想吃芹菜吃芹菜。如果興致所致,也可以吃個《紅樓夢》里蟹肉餃子。一年四季想什么時候吃就什么時候吃。
晚上回家,一盤餃子端到桌上,是老婆和孩子包的。夾起一個,蘸上醋汁,咬一口,熱熱的,滿嘴流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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