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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開手中的萬花筒(序與跋)

來源:人民日報 作者:何士光      2018-12-07

《何士光文集》:貴州人民出版社出版

  一個人要是寫過一點什么,就是這個人的生命曾經(jīng)有過的一點痕跡。寫作和人們其他的活動一樣,都植根在人們對生活、人生和生命的追尋里。誰沒有自己的痕跡呢?照說花開花落過后,就是不用再惦念那些已經(jīng)散去的風(fēng)雨的。只是對于有緣的人們來說,這如果還可能成為一種因緣的話,我似乎就應(yīng)該把這些文字的由來,簡約地寫一些在這里。

  我想說,我們來到這個人世上的時候,并不清楚這生命是怎樣一回事情,并且后來也就一直生活在生命這個久遠(yuǎn)的謎里。但從此以后,我們就不得不懷著這一顆滿是念頭的心,躑躅在朝朝暮暮的歲月里。這生命就在驅(qū)使著我們自己,乃至是追逼著我們自己,在日子里尋尋覓覓。這樣的尋覓,是要讓這顆心得到滿足。只有滿足的心才會是安寧的,而漸漸地我們也就看見,我們的尋覓,正是朝著生活的、人生的和生命的,這樣三條可能的路徑延伸的。在散文《今生:經(jīng)受與尋找》里,我就借助了萬花筒來比喻這三條路徑。

  萬花筒搖動出來的景象,不就是五彩繽紛的?這就像我們說的豐富多彩的生活,就是第一條路徑,是生活的路徑。但是萬花筒里的景象,即便是豐富多彩的,不也是轉(zhuǎn)瞬即逝的和不斷重復(fù)的?這就注定了我們的滿足是不會有止境的,是要反復(fù)地去追求的。我們這樣尋找下去,漸漸地就會對這些萬花筒一般的生活景象,有自己的燭照、尋思和比較。于是就會成為一種見地,一種學(xué)識,乃至一種專業(yè)。一個人就會從中為自己選擇一種圖像來作為自己安身立命的方式,讓自己的心思和生命得到一種依附。這就是我們的人生,是我們可能找到的第二條路徑了。年輕的時候,有20多年的時間,我一直生活在一處偏遠(yuǎn)的鄉(xiāng)村里。在那些匆匆地來去的春風(fēng)秋雨之中,在那些長長的白天和夜晚里,我能夠怎樣來安頓自己呢?應(yīng)該說,比看看這個世界更要緊的,是要找到自己的世界。我能夠有的讓生命得以依附的方式,就是夜晚在那一盞油燈下閱讀和寫作。于是在那一段時日里,我就寫下了這部文集的前半部分。所以我并不認(rèn)為自己是一個作家,而只是一個在這個塵世間沉浮和尋覓著的蕓蕓眾生而已。

  我曾經(jīng)也以為自己還會在這第二條路徑上依舊地走下去,但漸漸地我就意識到,我不大能夠這樣重復(fù)地寫作下去了。換了一種生老病死和悲歡離合,也還是一種生老病死和悲歡離合,要這樣不斷地重復(fù)自己,也像假裝著在寫作似的,就是讓人氣餒的。即使是在原來,在我還能夠用寫作來支撐自己的時候,我們的生命之中所固有的那種迷茫和哀愁,也還是在如影隨形地跟隨著自己的,我們也還是生活在這個生命之謎里,那么這時候,這生命就在艱難地追逼著自己,讓人去尋找能夠救助自己的路徑。不妨說這就是第三條路徑了,即是要直接地拆開萬花筒,去尋找這生命的底細(xì)。

  要拆開我們手中的萬花筒自然很容易,但我們是不是可以繼續(xù)用它來比對我們的生命呢?事實上,古往今來地,認(rèn)識世界和我們自己,也就是人們一直在追尋著的事情。而我們的前人的求索,就留在了我們的文化積存里。后來在我們民族的傳統(tǒng)文化里,我就看到了,“理一而分殊”。

  一切復(fù)雜都源于簡單。我們的前人老子在《道德經(jīng)》里,就用一句話,“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fù)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這樣我們就可以回到萬花筒的比喻了。正像萬花筒的本相只是一種無色透明的玻璃一樣,我們的心靈的本相就是那種原初的無形無象的能量,它本來就是圓滿的、安寧的和智慧的,是不需要用些什么來滿足它的。但是這心靈在和世界的聲色交流的時候,信息就會積存起來,好比萬花筒里的染上了顏色的玻璃,就異化為我們的意識,這樣就讓我們有了一顆有色的識心。當(dāng)我們再用這顆有色玻璃一般的識心去和世界交流的時候,我們便陷落在五彩繽紛的追求之中了。

  所以這第三條路徑上的尋找就是有終點的了。這就是要讓我們回到根本,回到自己的內(nèi)心深處,回到這心靈的“本來面目”。我后來就把自己在這第三條路徑上的尋覓,留在了這部文集的后半部分里。

  這第三條路徑上的尋找,不僅僅是理念的和話語的,而且須是修證的和實踐的,這也是我們民族的傳統(tǒng)文化的一個特征。

  原文鏈接:http://www.northnews.cn/2018/1205/2981635.shtml

 

【責(zé)任編輯:堯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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