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后半晌,我決定去附近的公園走走。
日頭已在向西山頂端悠然地靠攏,含羞帶露地散射著金燦燦的輕柔光芒,透過纏綿的柳樹梢,在湖面激晃起層層波鱗,閃耀著迷幻的光暈。一念陡出,此時此刻漸近黃昏的太陽竟然依舊如我記憶深處的那輪夕日一樣美輪美奐,風(fēng)情無限!
公園里的樹木繁多,種類各異。不過,多數(shù)已盡失盛夏的郁郁蔥蔥。有的變成了金燦燦的火炬,有的則高昂著一臉的紅暈。更多的則是綠黃層疊交融,亦或紅綠相擁相抱。遠遠望去,不免心生暗嘆,真乃別是一番綽約風(fēng)姿??!唯有細(xì)眉碎眼的柳樹猶自不動聲色地垂下一如往夕的萬千綠絲絳,柔媚著遲遲不暮的容顏。
拐入幽避處的一條石板路,眼前出現(xiàn)了精美攝影作品中的那一幅畫面——兩側(cè)胡楊衛(wèi)士森森列隊佇立著,個個昂首挺胸滿身盡披黃金甲。中間的石板路優(yōu)雅的伸向前方,宛若玉女的纖纖長臂,在溫馨浪漫的余輝中慵懶嬌柔著。一地的落葉斑駁交錯,耳鬢廝磨著,像一床金縷玉被輕輕蓋在大地上。踏著厚厚的落葉沿著悠長的石板路漫步向前,腳下“嘩嚓嘩嚓”的旋律在靜謐的黃昏顯得尤其悅耳,扣人心弦。一陣秋風(fēng)猝來,胡楊微微頷首,“刷刷”輕喚,與離開枝頭飄飛而下的黃葉聲聲惜別。俯身捕一片新鮮的落葉,放在鼻翼下,有淡淡的清香直沖肺腑沁入心田。我內(nèi)心莫名有些心潮起伏漣漪疊浪,開始思緒紛飛,悠想翩翩。
一個身著軍裝坐在詳河灘邊草地上的小伙子,懷中抱著吉他,在夕陽的暮靄中深情彈唱著?!@是一張很久以前的照片了!我沒有見過現(xiàn)實版的那個軍裝吉他手,可是我卻不會忘記他。因為他是我結(jié)識的第一個異性筆友,不僅是我欣賞的軍營中人,而且書法遒勁文思敏捷,很是才華橫溢。讓當(dāng)年我這個保守刻板與男生界限分明的小女孩第一次對異性有了糾結(jié)不清的朦朧感情,輕啟了我少女懷春情竇初開的那一扇隱秘之門。
二十五年的時間轉(zhuǎn)瞬成煙塵。
當(dāng)前幾天偶然從舊影集里看到他在詳河灘上的那張照片,那些年少往事仿佛一片片曾經(jīng)俯拾夾藏的落葉被偶然傾抖出來,葉脈輪廓猶然清稀,卻已遙想不出來自哪一棵大樹?就像我還記得他的名字,卻再也不可能鉤沉出當(dāng)年蠢蠢欲動的含蓄情懷了。原來,我們的緣分只有那么一點點,只是彼此生命中匆匆飄過的落葉,漫漫長路上的擦肩過客而已!
我們的人生不就是一棵樹的命運嗎?那些生命里來來往往的人不就是那些春生秋落的樹葉嗎?聚聚散散,相逢后又永訣。只有極少數(shù)人是枝丫,與我們骨肉相連,親密無間,相伴一路。
然而,不管是深深淺淺的緣分還是長長短短的同行,卻都是我們今生今世巨幅華章上的點點軌跡!畢竟,枝杈擎起了我們的生命骨骼,而一年年的落葉卻豐滿著我們的綿長歲月。(文茹瀟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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