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兆瑋,江蘇常熟人,一個生活在晚清和民國時期的學者。清光緒十六年考中進士后,曾任翰林院編修,后赴日本學習法政,加入同盟會。辛亥革命后,任常熟縣代理民政長。民國元年當選為第一屆國會眾議員。他留下了長達四十余年的日記,厚厚六冊。日記表明,他每天幾乎不是在讀書,就是在做與讀書有關的事。從他對書單和書事的記述,不難窺視變遷中的晚清文化趨向。
比如,《棣秋館辛丑日記》光緒二十七年十月的一則記述:“至古里村,瞿良士適在家,出所藏精本,如《詩疏》、《易注》、《離騷集傳》、《資治通鑒》、《老子》、《杜詩》三十余種,古香襲人,令人神旺。良士云,鐵琴尚在,然無款識,不足觀。銅劍已失,惟一商戈頗古,青紅沁入骨髓,篆文一字不可識,包袱有退谷藏于蟄室款識,復有秀水朱、江村高二款,姓以下字不可辨。想是竹垞、淡人二老也……今歲良士購得《玉函經》一卷,其家舊藏也,云出吳市吳氏,卅年珠還,亦一奇事?!?/p>
鐵琴銅劍樓,坐落于常熟市古里鎮(zhèn),與山東聊城的海源閣、歸安陸氏的皕宋樓、錢塘江丁氏的八千卷樓合稱清代四大私家藏書樓。由古里人瞿紹基始建于清乾隆末年。歷經五代人艱苦積聚,藏書數(shù)十余萬卷??逃小惰F琴銅劍樓書目》24卷,僅宋金元刻本即達268種。瞿啟甲,字良士,別號鐵琴道人,瞿氏后人,被譽為中國四大藏書家之一。當年僅34歲的徐兆瑋,與瞿良士有很多交往。他所看到的鐵琴銅劍樓,已從鼎盛時期走向衰落,但人們仍竭力維系,使之生生不息。
徐兆瑋酷愛讀書,從日記中看出,他幾乎每天都在讀曾國藩、梁章鉅、顧炎武、龔自珍、徐光啟以及俞曲園的書,讀《申報》、《中外日報》、《國聞報》,或者點校別人的著作。每到月底,便作一小結。農歷八月全月,讀朱彝尊《經義考》七十卷、《粵雅堂叢書》第十一集、周春《十三經音略》十三卷、附錄一卷、姚文田《說文聲系》十四卷、錢東桓《新校鄭志》三卷、附錄一卷、許敬宗《文館詞林》四卷、韋述《兩京新記》一卷。共一百七卷。上一個月,讀朱彝尊《經義考》六十二卷、《粵雅堂叢書》第十集,張爾岐《嵩庵閑話》二卷、惠棟《后漢書補注》二十四卷、錢大昭惠棟《后漢書補表》八卷、阮元《詩書古訓》十卷、史承謙《靜學齋偶志》四卷。凡一百十卷。顯然,他的閱讀量并不小,涉及面也比較寬泛。
耐人尋味的是,徐兆瑋不僅讀經書典籍,也讀稗官野史,甚至從海外翻譯過來的書籍。日記中說:“唐海平廿六日函,并附《交合新論》一冊,略云:此書銷場甚旺,惟中國昧生理學關系之重,每以淫書目之。若《生殖器》之闡明真理,不涉一點虛浮,尤為醫(yī)學家所必需。較此書之議論荒唐,無補實用。殆有上下床之別。復有《男女造化機論》,別樹一幟,亦有可觀。侄已購置兩書?!?/p>
很快他就讀到了《通俗男女造化機論》,并且記述:“中如月經,正者四星期來一回,其量也各異。少自九十格朗,約五勺。多至六百格朗,約三合。妊娠大凡四十星期。中國以月計,不如西人以星期計較準也?!?/p>
在這之前,他已讀過憂亞子所翻譯的《男女交合新論》一卷。
日記中還有“附與唐海平一函,言《通史》五十部,又局寄兩部俱收到?!渡称鳌沸聲伤僮g”字樣。在給唐海平信中還提及《歐羅巴通史》四十部寄美叔等內容。幾個月后的日記中,甚而發(fā)出驚嘆:“讀《新小說》第一號,卷中如《新中國未來記》、《世界末日記》,思想微渺,不可思議。仙乎?仙乎!”西風東漸,可見一斑。
七月日記載,海平初四日函云:《通俗男女造化機論》已有人出洋三十元欲購入,乞寄申寶善街新鼎升。而這個月他在司前街購舊書數(shù)種,包括朱綬《知止堂文集》、杜光庭《錄異記》、《浙江詩課解經錄浙江考卷》、明刻《班蘭臺集》、洪樸《胭脂錄》、朱彝尊《南車草》,以及史承謙《靜學齋偶志》等,書二十六冊,共洋五元,高達三十元的《通俗男女造化機論》真可謂奇貨可居了。(陳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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