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高中同學(xué)每年都要聚會,一年次數(shù)也不多,三五次吧。不是全班集合到齊的那種,全班也到不齊了。人數(shù)也不多,十幾個,七八個,有多少算多少,胡吃海侃一番,心情就舒暢了。
第一次高中同學(xué)聚會,我猶豫了兩天,才決定參加。之所以猶豫,是我感覺那是自己最難的幾年,似乎沒有一件如意的事,怕被同學(xué)看不起,而讀書時,我可是一枚清高的女生呢。沒想到聚會的效果非常好,沒有炫耀,沒有八卦,也不生疏,氣氛融洽。憶及當(dāng)年青春歲月,在座同學(xué)都感覺,人生最美好的時光原來是在那所當(dāng)初愛恨交加的中學(xué)度過的。同學(xué)的,老師的,自己的,過去的事情,隔著時光回望,一切都成了美好,都成了最值得珍藏的記憶。
最豪爽的那個女同學(xué)喝得有點大了,聽到我們勸她不要喝酒了,喝酒對女人身體不好時,瞬間痛哭起來。還是老同學(xué)心疼我,平時在酒桌上,哪個不是想看到我喝趴下,看我出丑?她是我們中職位混得最高的一個,酸甜苦辣,個中滋味,誰能體會?或許,哭都沒地方哭吧。而這一刻,她終于可以痛快地流淚,把心里的憋屈哭出來。沒人笑話她,有的只是疼惜。
夜已深,一行人走出酒店,沿著河邊散步。城市的霓虹燈在河面閃爍,清風(fēng)徐來,頭頂一輪圓月,越過路燈光,把我們的影子拉長又扯短。我們仿佛走在校園的小路,沐著月光,吹著風(fēng),就很快樂。當(dāng)初的我們多單純,沒有糟糕的工作環(huán)境和讓人抓狂的上司,不用每天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包裹起來,不想傷人,卻也不想被傷。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不會當(dāng)面一套背后一套,沒有那么多要面對的麻煩,當(dāng)然也會耍點小心眼,使點小性子,但哪有什么殺傷力,最后不都成了笑談?
清夜無塵,月色如銀。我感覺越走越輕松,身上那層厚厚的鎧甲在月光下撒落一地。在成人世界里摸爬滾打多年,誰不是一身泥,一身汗,甚至一身血,誰的身上不是千瘡百孔,誰的生活不是四面漏風(fēng),而這一刻,月明風(fēng)清,江湖漸遠,是那么清靜和安詳。再過幾個時辰,天就亮了,我們每個人又要披上盔甲,在各自的“戰(zhàn)場”沖鋒陷陣。那就讓我好好享受這難得的清閑時光吧,干了這杯聚會酒,抖擻精神,再去戰(zhàn)他八百回合。
第一次聚會治好了我的悲觀病,我對生活又充滿了期待。我喜歡那種感覺,把所有的包袱放下,踏進門,仍是那個青澀的少年,沒有戲碼,不用戴面具,舒服自在。萬事不纏身,唯有手中杯,淺淺一抿,就已醉人。
后來我們養(yǎng)成了習(xí)慣,每年都聚,聚了又聚。聚會的理由很多。有外地的同學(xué)回來了,有鄉(xiāng)下的同學(xué)進城了,或者,僅僅是想喝酒了,不想和同事喝,不想和朋友喝,不想和親戚喝,就是想和同學(xué)喝。氛圍也好。吹牛的,惹事的,敗興的,來了一次兩次感覺無味,就自動退出,我們也不挽留。
有時我們還會約上江老師。江老師比我們大不了幾歲,很多時候,他更像我們的老大哥。我們是他帶的第一屆學(xué)生,那時他風(fēng)華正茂,激情燃燒,把所有的心血都傾注在了我們身上,師生感情特別深厚。這么多年過去,我們已成滄桑中年,但他仍能一眼認出,還記得大部分人的名字。約上當(dāng)年的老師聚會,讓人有種穿越感,似乎有一堂沒聽完的課,在等著我們。而上課鈴聲,余音裊裊。
我得感謝我的同學(xué)和老師,他們讓我感覺“同學(xué)聚會”這幾個字有溫度,有人情味。對我來說,同學(xué)聚會就像一個溫暖的大后方,世界再險惡,生活再悲苦,總有一個地方,會讓你放下戒備,放下包袱;總有那么一刻,江湖漸遠,讓我們在美好的回憶里短暫停留,重溫“情誼”的意義。而人生,需要這樣的停留。(文/楊 瑩) 原文鏈接:http://jswm.nmgnews.com.cn/system/2018/10/09/012578351.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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